阴沉沉的天空突然下起绵绵细雨,我正在局里开会,突然收到一条武义朋友发来的短信,说叶一苇先生已于上午8点47分病逝。 我呆呆地坐在冷清的办公室,思绪繁乱,忆起与老人的两次见面,音容笑貌浮现眼前,令人难忘。 作为书画爱好者,我对叶老慕名已久。2008年5月,胡竹雨先生带我去武义看望叶老,在熟溪边一条小巷的一间旧房子里,我第一次见到叶老。当时他已90高龄,但精神矍烁。叶老见到我们十分高兴,互相问候后,他点上一支烟,与我们聊了起来。在老人的书房挂着一幅“纵一苇所如,凌万倾茫然”的条幅,老人说,“纵一苇所如,凌万倾茫然”是苏轼《前赤壁赋》中的句子。2004年9月,96岁的文怀沙来武义参观叶一苇艺术馆,与87岁的叶老一见如故,结为知己,文怀沙写了此句相赠,叶老的号“纵如”也是因此而来。 叶老说,诗、文、书、画、篆刻都要浅出,使人看得懂,但又要深入,耐人寻味,深入是对艺术和文化的不断探求,浅出是把艺术服务于人民。叶老特别强调,篆刻书画家要提高文学艺术和道德修养,叶老说,文化力是软实力,可以翻山越岭影响全人类,文化积蓄到一定程度,可以成为核武器。我们深表赞同。 我与叶老聊得高兴,忘了时间,胡竹雨先生暗示我早点告辞。我不解,出门后问胡竹雨先生,能聆听叶老谈艺,为什么不多坐一会?胡竹雨先生笑着告诉我说:“叶老在《长话短说》中曾写到,希望有人来看他,但希望时间短一些,不要超过十分钟,这样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们已经大大超时了。”我恍然大悟。 2012年春节,我随胡竹雨、盛苦心等先生去武义看望叶老。叶老搬了新居,在栖霞花园。见有客人来访,因腿脚不便坐在床上的叶老急忙下床接待,老人记性极好,虽只见过我一面,且是在4年前,但他表示还记得我。我捧出《叶一苇书法作品集》、《一苇篆刻论文选》、《孤琴篆刻谱》、《围外集》四本书,请叶老签名。叶老十分惊奇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近十年出的书全被你搞到了?”我笑着说:“叶老您从1985年开始到2009年出版了22本书,我要全部找到,然后请你签名。”叶老很高兴地拿出笔来,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题字签名。在给一本印数极少的《叶一苇诗书画印作品·围外集》签名时,胡竹雨先生在一旁说,这本书他都没见过。叶老虽已95岁高龄,但思维仍十分敏捷,他听出胡竹雨先生有索赠之意,风趣地说:“这本书,我自己都没有。”随后他解释说,“这本书是2006年出版的,只印了1000册,一出来就被抢购,出版社只给了我10本,早就被朋友、学生拿光了。”我请教此书为何取名“围外集”,叶老一笑,说:“取名‘围外集’意思是说,这些东西在当代艺坛上都属于不入围的,我这个人也是不入围的。” 叶老以篆刻名,其书法也颇负盛名,其书法擅长篆书和行草。 叶老80岁高龄曾学绘画。他拿出两幅给我们欣赏,一幅是荷花,人家画荷,皆以荷叶、荷花同构一图,叶老却只画荷叶不见花,款上行书一诗:“将出水来未出时,临风卷舞试丰姿。可期花好擎灯夜,正是荷塘月色迟。”虽然画面无花,却让人在遐想中有彩灯般闪亮的花朵,这花朵,竟使荷塘之月也感到姗姗来迟。 夜深人静,灯下忆写此文,含泪拟成一联以寄哀思:著作等身,启迪万众,慈颜笑语历历现眼前。德艺双馨,名留千秋,芝兰清香徐徐拂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