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竹一编一世界

　　吕成献

　　讲述人：吕成献 竹编手艺人

　　在象珠镇雅吕村，时年81岁的吕成献，大半辈子与竹编打交道。竹篾之间的沙沙声，是他生命里最动听的旋律。从青葱少年到白发老人，那份与竹编的羁绊从未褪色，反而在时光的打磨下愈发熠熠生辉。

　　“精益求精”贯穿竹编生涯

　　我从15岁开始学习竹编手艺，跟着我们雅吕村的一位师爷入了门，当时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不过，师爷只是引我进了门，学艺还要靠个人。当时我的手艺算不上特别精湛，反倒是同门的吕三弟，成了我学艺路上最重要的老师和伙伴。

　　偶然一次，我和吕三弟一起做竹编，他的天赋与实力让我惊叹，我也第一次尝到了技不如人的滋味。此后两年，我便把他当成目标，日夜苦练。可惜，我还是没能超越这位“竹编天才”。不过在追赶的过程中，也并非一无所获，我的竹编手艺也有了质的飞跃。也正是因为他，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精益求精”。

　　后来，每当和他一起做活时，哪怕我手上在忙别的，眼睛也会不自觉地关注他的手法，学习他的技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慢慢地，我的水平也越来越高。有一次，我编竹篮，快到最后的收口环节了，可竹篮转角处的编织弧度怎么看都不满意，我就毫不犹豫地拆掉，重新再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精益求精”这个概念是在什么时候渗透到我脑海里的，或许是在追赶吕三弟的过程中，也或许是在第一次拆掉重做的时候。

　　60岁后，我基本在家里做竹编，往门口一坐就是10个小时，这一坐又是20年。每天不紧不慢地打磨，选材、破篾、分层、刮青、编织……每道工序我都坚持使用老方法。就如上色，竹篾都得先放锅里煮，火候也得掌握好，再用水浸泡三天，直到竹篾放清水里打转完全不会褪色，才算完成上色。

　　▲吕成献

　　在编织

　　在时代变迁中坚守匠心

　　以前竹编生意很好，因为各家各户农活干得多，农具消耗得也快。但是时代会变，我40多岁时，用箩筐、晒谷席、簸箕等老式农具的人越来越少，我的很多同行都改了行。当时，我也犹豫要不要随波逐流放弃这门手艺，可仔细想想，这门手艺学起来不容易，就这么丢了太可惜。

　　我索性不再做那些粗笨的农具，开始专注做栲栳、凉笼之类的精细活。而且越是繁杂的纹样，做起来越觉得有意思，我便越来越放不下这门手艺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竹编产品从最开始的实用性工具转变为现如今的观赏性装饰品，越来越多的人把竹编当艺术品收藏。我的竹编也卖到了东阳、缙云、义乌等周边地区。很多外地客户来雅吕村找我定做或者批发竹编，也有人来村里游玩时，看到喜欢的竹编就直接买回去。我记得有一位缙云的顾客，在网上看到有人宣传我的手艺，便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过来找我。开始他还担心竹编的质量不好，结果摸到实物后，对我的作品赞不绝口，一口气买了好几个带回去。后来，又来了一位缙云的顾客，就是他介绍来的。

　　现在永康做竹编的人越来越少了，我偶尔会拿着竹篾发呆，担心没有接班人。我不知道这门手艺还会流传多久，但只要我的手还能动，我就会一直编下去。因为对我来说，竹编不仅是一门手艺，更是我的毕生追求。

　　记者旁白：

　　“我来订两个栲栳。”“可以，8月份再帮你做，现在的毛竹还太嫩……”记者刚到吕成献家时，恰逢一位村民前来预定竹编产品。采访的过程中，吕成献的手在不停地编织，速度很快，竹篾翻飞间，仿佛时光也被编织进了细密的纹路里。看着眼前专注竹编的老人，恍惚间，记者好像看到了25岁的他。青竹不老，匠心永存，吕成献用一生的坚守，让后人触摸到那些正在消逝，却永恒珍贵的文化记忆，这份匠心精神也将在每一位触摸者的指尖流转。

　　口述/吕成献 整理/融媒记者 陈可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