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之路

　　□应忠良

　　1977年秋，我们刚刚跨出校门不久，神州大地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单纯、浑如一张白纸的我，不知道有大专中专之别以及本科专科之分，更谈不上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与方向。其时的我，更像是大潮中的一朵小小浪花，只是随着潮流沉浮起降、朝前涌动而已。

　　据相关资料，由于高考废弃达11年之久，当年全国参加高考的人数达到570万之众。而学校以及招生规模有限，只好采取初试加复试的办法。当年11月25日，初试在本镇中学举行。12月15日，我和部分初试合格的同学赶往县城大司巷小学（当时称东方红小学）参加文科复试。仓促应战，加之录取比例奇低，1977年的高考，我们全班50多名同学全军覆没。年少不知愁滋味，加之我既非独类，自然也无多少沮丧。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其时，笼罩了十年乌云的神州大地，复苏回暖，百废待兴。四化建设急需大量人才，理工科尤为紧俏吃香，录取考生的人数、比例也大大超过文科。据说1977年高考，全永康文科考生只中了10多名。如果继续报考文科，考取的希望定然渺茫。开始接触社会，初尝人生况味的我，在1978年春天，权衡利弊，违背初衷，决定改考理工科专业院校。为此，专门向同村高几届的学长借来物理、化学课本，硬着头皮从头自学。就在此时，芝英中学的一位张姓女教师怀孕分娩。蒙学校器重，让年方17岁的我顶职代理初中段的政治课程。

　　我生性腼腆，第一次走上讲台，脸红心跳，眼光不敢与台下数十名年纪小我不多的男女学生对视。记得当时有一名女生皮肤白皙、模样俊俏，讲课时自己总会情不自禁朝着她的方向多瞟几眼。有一回，我有意让她站起来回答问题，貌似峻厉，内里却怀了鬼胎一样忐忑、心虚。如今都已经忘了她的芳名，只记得名字的后面好像是一个青字。人非草木，日久天长，师生互有好感甚或相互倾慕，往往便会生发出一种别样的情愫来。

　　那段日子，我白天上课，晚上复习，挑灯夜战。我的数学成绩一向不差，怎奈物理、化学抽象枯燥，硬着头皮钻研，苦不堪言。班主任知道我的烦恼，分析我的优长，促使我改变决定，再度弃理从文。只可惜其时高考已经迫近，时光匆匆，在历史、地理两门功课上不及着力，以至失分不少。

　　1978年，既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步入正轨的新起点，也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那年，高考的人数达到创纪录的610万人。我以总分327分（政治77分、语文65.5分、数学61.5分、历史55.5分、地理67.5分）的成绩，被杭州大学政治系录取。我成了我们村历史上通过高考考取的首名大学生。我填报的第一志愿是中文系。虽然学政治非我所愿，但在旁人看来，这小小的缺憾在巨大的荣耀与光环面前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放榜那天，鲜红的捷报张贴于镇中心的墙体上，上面赫然出现了我的大名。榜前人流涌动，熙熙攘攘，语气和眼神写满称颂与钦羡。40多年过去，我早已忘却那年的炎炎夏日，却依旧忘不了师长、亲友们投向我的热切目光和温热的祝福！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母亲为我专门置备了一应生活必需品和一套全新的被褥。姨妈专门送来一条毛毯。姐夫则惠赠我一只钻石牌半钢手表和一件半新不旧卡其布料的中山装。

　　1978年10月16日，长天晴好，曦光微露。吃罢家里为我精心烧煮的鸡蛋面条，我挥手告别养育我的故乡热土，告别年逾古稀的老父和花甲老母，也告别自己17年的过往人生，跳脱农门，踏上了前往省城求学的旅程。金风玉露，天凉好个秋。汽笛长鸣，铁轨铮铮。列车载着我一路向北，内心几多兴奋，几多好奇，几多忐忑。自然，对于未知的将来也心存几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