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梅识人间

　　（外二首）

　　□吕煊

　　我不能对梅花的热烈熟视无睹

　　前天早上那满树的星星才冒出来

　　抬头，那微小的红萼

　　正拧着劲往外冲

　　春天的野性在阳光的纵容下起蓬勃之势

　　这株在我窗下

　　几十年来只开花不结果的梅树

　　一直被我误读为乡间普通的杏梅

　　在我习惯早出晚归繁忙的都市生活里

　　总是错过她耀眼的花季

　　心心念念的杏果

　　也在失望中带着稚嫩回归苍茫

　　下午院子里的春风有些温暖

　　催促满树的白花跃上了枝头

　　楼道的寂静里

　　我仿佛听到花朵齐声的呼吸

　　这是一棵用来观赏花色的梅

　　我接受花朵激情绽放的邀请

　　一个经历过冬天来到春天的向往

　　是让人心生敬仰的

　　这株梅是众多姐妹中的一株

　　我深深懊悔，在漫长的奔波里

　　曾嫌弃她花期不长又不长果子

　　每一株植物

　　都会拥有呼吸

　　分辨静物的守则取决于物体的状态

　　春天 每一株植物都会拥有呼吸

　　习惯在密林里狩猎的高人

　　通过植物的呼吸比对

　　挖掘出猎物某个时段发生的故事

　　接下来，他会顺藤摸瓜

　　在终点时提前扣下逃逸的主角

　　血腥的语言不妨碍枯树长出新芽

　　蝴蝶的翅膀带来海上的风暴

　　这个传说让树林里的邻居胆怯

　　虎王也会在阳光的斑斓里剔着牙

　　昨天被猎杀的食物

　　它们的同伴会逃往何处

　　春天有些过错会被淹没在呼吸里

　　那些植物和我的想象同步

　　多余的呼吸随时都会被终止

　　春天也会马上被改写

　　春天对一股

　　寒流的描述

　　这个春天的寒流

　　像春天的色彩一样富有

　　那些没有来得及命名的雷声

　　早已越过沼泽和水塘

　　它们时刻逼近

　　我在冬日里辛苦围下的红色地带

　　尽管它们只是在不远处徘徊

　　但足以动摇我对这春天的向往

　　取一瓢远山的净水

　　撮一束古茶树上的嫩叶

　　窗外落下的雨像黑色乌鸦的咒语

　　击打着茶几上冒着蒸汽的水壶

　　翻滚的闹腾

　　我真的可以置之不理吗

　　任凭细小的风带来潮湿的安慰

　　离我只有两个汉字距离的故乡

　　老母亲曾因摔伤而带来伤痛的残腿

　　是否已留下对抗这场风暴的记忆

　　那里的乌鸦更像乡绅一些

　　它们使用汉语里最纯粹的粗粝

　　母亲是否听懂了这些警示

　　我能做的就是在分行的文字里

　　背着母亲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