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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7版:文化·五峰

抗旱守水

  抗旱守水

  □黄田

  如今,每当盛夏的夜晚,我经常在异乡的城市凝望当空皓月,那些看水守水的往事时常唤起我绵绵的乡愁。与旱魔抗争,与世间相处,已根植在我的心灵深处,让我在他乡学会坦然面对一切,砥砺前行。

  守水是过去农村抗旱的一种形式,就是在干旱少雨的夏季,把水从水沟里引入自家水稻田,然后在旁边守着,防止别人把水堵住。只有那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水贵如油。

  上世纪80年代初,农村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家乡,村里分田到户。我家五口人,分到六亩多田,其中有一丘最大的耕田就坐落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圆盘上。这丘田,一亩八分,四四方方,在这片梯田的最上方,不远处是一座低矮的油茶山,山坡上散落着一座座坟墓,在夜晚有点恐怖。

  这丘田边,环绕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水沟,两尺来宽。一到春暖花开,沟里流水潺潺,小鱼、米虾、泥鳅欢跳着,随着清清的溪水,自上而下,流进一丘丘稻田。但是,一到赤日炎炎的夏天,特别是进入三伏天后,随着雨水减少,小溪的水流也会越来越小,有时甚至断流,沟里的水也自然跟着变少,稻田就会慢慢干涸、开裂。这样一来,各家各户就会派人出来放水、守水,不然,别人就会把你家的田坝入水口堵住,水进不去,时间长了禾苗就会活活旱死。

  因为我家这丘大田,在这片梯田的最前面,水沟从田边绕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放水便捷,有个村民十分嫉妒。一旦下大雨涨水,或看到我家刚耘过田,打过化肥,他就打开田坝入水口,把沟里的水全部灌入田里,要么淹死禾苗,要么冲走肥料。一旦干旱来临,他就会把田坝入水口死死堵住,滴水不放,禾苗遭殃。

  水稻姓水名稻,一生离不开水,就像婴儿离不开母亲的奶一样。特别是水稻到了怀胎的时候,如果离开水的喂养和滋润,就会不幸夭折,胎死腹中。

  记得有一年夏天,从农历六月初六就出现干旱,一直到七月初六,整月不下雨,我就在这丘田埂边蹲守了一个月,常常通宵达旦。但是老天不下雨,还是没有用,那丘田的水稻大半干死,几乎颗粒无收。

  那时,每家几乎派两人来守水,昼夜轮流。这些守水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谁有空就谁来。因为附近方圆几里都没有池塘,即使有抽水机,也无能为力。白天,大家顶着火辣辣、明晃晃的太阳,禾叶像霜打的一样卷成筒状,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因久旱缺水而变枯黄,好像一点火就会燃烧起来。有的田里,泥巴开始变干,慢慢开裂,裂缝越变越宽,几乎可以塞进手指头。踩在硬邦邦的稻田里,就像走在马路上。当时,年少的我也在想:怎么不在小溪上修个小小的水库呢?大家盼望万里晴空出现奇迹,突然飘来一片乌云,下一场甘霖,缝合干裂的稻田,淋透冒烟的土地。但这是异想天开。即使打了降雨弹,如果不具备自然条件,也只能望天兴叹,无济于事。

  到了晚上,大家带一件蓑衣,又来到田边守水。这蓑衣,既可以当坐垫,三更半夜还能御寒,遮挡露水。大家根据水流、田亩的大小和旱情的严重性,合情合理地把水均匀分配,就不许再在田坝口放水处动来动去,否则就会吵闹或打架。然后,大家汇聚一起,或躺或坐,一边仰望着湛蓝的星空,一边天南海北地聊起来,从水库开闸到抗击旱魔,从《三国演义》、牛郎织女到哪吒闹海等,无所不聊,一直聊到月亮西落,旭日东升。

  有一天晚上,我独自去田边看水,突然,背后山坡坟堆上发出一阵凄惨的鸟叫声,犹如鬼哭狼嚎,我顿时被吓得毛骨悚然,心惊肉跳,脸色发白,不要命地往家跑······

  据老家的哥哥说,我外出工作后,为解决干旱问题,村民自筹资金,在原来的小溪上游,修建了一个小水库,并将原来的水沟,用水泥砂浆加宽加固。现在,沟里一年四季流水哗哗,唱着歌儿,一路欢笑,奔向稻田,滋润着村民的心田,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脸上写满了幸福的笑容,就像沟里的清清流水,守水的一幕幕情景渐渐成了永恒的记忆。

  如今,每当盛夏的夜晚,我经常在异乡的城市凝望当空皓月,那些看水守水的往事时常浸湿我绵绵的乡愁。与旱魔抗争,与世间相处,已根植在我的心灵深处,让我在他乡坦然学会面对一切,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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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B2-201004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