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拳师爷爷

　　讲侠义之士

　　□蒋中意

　　老拳师的老房子在西溪镇上蒋村，它就像一枚图钉，深深地扎在章鱼般的括苍山余脉堆积起来的沟壑里。

　　老拳师就是我爷爷。打我出生起，我和爷爷就生活在老房子里。它土木结构，楼上楼下用几根柱子支撑着，更像一座吊脚楼。

　　老房子建在山坡上，分前后两幢，从前面的房子到后面的房子需经过10多级台阶。然后，从后面的房子到前面的房子楼上，又要经过几级台阶。后面的房子还有二层楼，也要经过几级台阶。打开后面房子的后门，紧挨着一条1米宽的山路，就是一座陡峭的山，远处长着一片苦槠林。

　　因此，老房子从里到外，千回百转，藏风纳气，也符合拳师爷爷的秉性，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爷爷所学的拳，叫少林洪拳三十七式，是跟我开武馆的外太公学的。洪拳始于清乾隆年间的少林五祖洪熙官。黄飞鸿是洪熙官的弟子。掐指算来，外太公跟黄飞鸿应是同辈之人。我爷爷应叫黄飞鸿为师伯。

　　平常，爷爷喜欢坐在后进的房内，喝自酿的黄酒。等到双颊渐红，他就会跟我讲一些侠士的故事。其中，讲得最多的是杨化鸟。

　　杨化鸟是南宋时期的一位侠盗，住在离小村5公里外的一个山坳内，独门独户。杨化鸟常穿一身彩衣，鬓间插一枝花。走路如飞，来无影，去无踪。

　　相传，他常夜行数百里，往国都临安国库偷银子。

　　当天晚饭，他还跟邻村的人闲谈，一会儿就不知去向。夜深时分，不少村民睡眼惺忪中听到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打开柴门一看，不见人影，只见脚下一包圆鼓鼓的银圆，在月光映衬下正泛着微微的白光。

　　第二天，官府派人一路追查到这里，但杨化鸟早已人去楼空。山间回荡着“啾啾”的鸟鸣。

　　讲到这里，爷爷就会昂着头，说：“做人就要讲侠气！”

　　更多的时候，这幢老房子更像是爷爷的一个道场，也侠气十足。

　　很长一段时间，天南海北的人都慕名而来，有侠士、乞丐、生意人、落难的宦官、娼妓等等。其中，也混杂着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有人还给爷爷惹来了牢狱之灾。

　　此人来自北方，原来说是做收老物件生意的，结果把邻村的一个媳妇拐跑了，跑得无影无踪。邻村人一状告到县里。县里认为我爷爷知情不报，将他五花大绑，投到牢狱里关了数月。

　　尽管如此，爷爷好客如初。

　　但在我记忆当中，爷爷从没跟我说他的刀光剑影，可能不想说，也不便说吧。

　　等我长大后，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我们一家就搬到别处，我则从一个山里人变成一个城里人。

　　每逢回村，我都要去拜访一下老房子。轻轻打开吱呀响着的旧木门，用手触摸着已散发着霉味的土墙，对我来说是人生莫大的一种享受。

　　卓奇杯“老房子·老故事”有奖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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