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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版:五峰·西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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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方言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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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7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永康方言中的“话”
2012-10-17

  “说话”二字,看似一词。其实你中有我,我中有他。

  说“你中有我”,是二字都为多义词,既可当动词,又可作名词。而且都能代表一种植议论文体,如《师说》、《捕蛇者说》和《六一诗话》、《人间词话》。说“我中有他”,是“说”多用于陈述,而“话”则常见于倾谈,如“从头说”、“话当年”,味道、用法,都颇有不同。

  永康民风向来慓悍张扬,重质少文。永康人说起话来也是高腔大嗓,哇哩哇啦,扎手舞脚,语调极强,语速很快,相争一般。因此永康话中用“说”的地方少,大量出现的是“话”字。笔者统计,永康方言中带“话”的词语中有三十几个,全部都是名词,可分为四字、三字、二字三组。今择其中最具地域特色、草根情趣,而且表现力强,生动形象的,略加浅析,以饷读者。

  (一)仙神外话和驮(大)头天话。永康方言中把那些不着边际、难以置信、不合事理的言谈称为“仙神外话”。仙与神本非凡人,讲的话当然空虚妄诞;而“外话”也同“外史”、“外传”一样,都是些不见经传、道听途说的东西,可以姑妄听之,甚至一笑置之的。另外还有个版本,叫“设神念话”。永康土著先民原属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百越”之一的浙越,他们断发文身,科头赤足,信巫重鬼。屈原《九歌·山鬼》一章,对此有过传神的描述。

  古代永康操巫觋之业的,女的以“问灵姑”、“舞山姐”为业;男的从事忏星做道场的“老司”为主。行法之前先设神坛,焚香跪拜,耸身跃舞,念念 有词,听者不知所云,云山雾罩。

  芝英人又有一说,叫“天外侬话”,意为天外神仙,现在时兴叫“外星人”讲的话,当然胡天胡帝,难以理解了。

  “驮头天话”指的是惯于信口开河、乱吹牛皮的人讲的空话、驮话,带着浓重的自吹自擂、矫揉造作的味道,听了让人头都会驮(大)起来,嘲讽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二)惃(guěng)头碴话和两百五话。永康方言称讲话做事呆头呆脑,不精灵,难与之沟通,不知好歹的人为“惃头碴”。这种人讲起话来颠三倒四,不近情理,讲出为归,当然不值得一听,无须当心落肚,甚至会当面表示不屑,面露鄙夷之色。至于“两百五”,在永康方言中常用于骂人或嘲讽。究其来源,大概是在明清时期通用铜钱,以青绳串起,1000个铜钱为“一贯”,两百五十个铜钱只有满贯的四分之一。永康侬借此说明有些人的智商与常人相比,明显处于弱智水平,仅比呆头好一点,所以又称之为“四个千”。他们讲的话当然也不足采信,不能当真,大可不听的了。

  (三)空口白话和空头驮话。有一种人讲起话来往往乱吹牛皮,满嘴许愿保证,却无一兑现,说了等于没说,永康侬称这种行为叫“千句一”,他们讲的话、下的保证叫“空口白话”。听了这类人的云山雾罩,侃侃而谈后,人们常会冷笑说上一句:“空口白话少讲讲得了,还是来点实在的好勿好?”空头驮话则指的是那种无中生有,捕风捉影,夸大吹嘘,天花乱坠,借以骗人、蒙人的话。讲这种话的人,往往能把水鬼骗上岸的。

  (四)倭毛话和貊蛮(音拍麦)话。永康方言中的“倭”是个贬义很重的骂人的词,意为蛮不讲理,态度恶劣,强词夺理,曲解对方,只讲歪理,不讲公道,专占便宜的丑恶行为。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它特指的是日本鬼子。《汉书·地理志下》载:“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在日本德川幕府时期内战中失败的家臣、武士、浪人(流氓)逃亡出海,窃占我国沿海小岛,流为盗寇,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我国历史上称之为“倭寇”。这“倭”字属永康方言独有,小侬(儿童)相争发急,横眉瞪眼,互骂对方“倭”、“倭毛”、“倭劣”、“倭侬”。

  “毛”在永康话中也多用于贬义,指的是那些刻啬小气(吝啬)、没有气量、小肚鸡肠、狗皮料作,拖泥累水,一点也不痛快的人或行为。“倭”“毛”二字连用,可见其丑陋、凶横。由此可知,那些常讲“倭毛话”的人是会被人们深恶痛绝、视为另类的。

  “貊蛮”二字大有来头,也为永康方言所独有。《后汉书·西南夷传》记载:“哀牢夷(东南少数民族总称)出貊兽。”注:“貊大如驴,状颇似熊,多力,食铁。”其凶恶厉害,可想而知。“蛮”与“貊”同义,也指粗野,不可理喻,动不动就耍横。二字连用,程度上加重许多。永康话中的“貊蛮内家”似乎比一般的“泼妇”、“雌老虎”还要凶野可怕、桀骜不驯,貊蛮侬讲出来的“貊蛮话”,近似于那头能发出令人丧魂落魄的吼声的“河东母狮”了。

  (五)眊瞑话和念花话,永康人讲的“眊瞑话”就是普通话中的“梦话”、“梦呓”、“魇话”,指的是人们在睡梦中遇见可怕的事情而发出的惊呼或呻唤。讲话的本人莫知莫觉,不知所云,听话的人更是一头雾水,难以理解了。有些人讲的话不近情理,难以让别人接受,对方就会说他在讲“眊瞑话”,意为他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因为人们在讲“眊瞑话”时眼睛半开半合,大脑处于半昏迷状态,讲出来的话当然荒唐悖理、稀里糊涂,根本不作数的。

  “念花话”则不同,讲话的人是醒着的,但因种种原因如发高烧、受刺激、遭惊吓而神智不清,说出一些类似于胡说八道的昏话。永康方言中“昏”与“花”近义近音,“头昏眼花”就是一例。

  (六)牲徒话和惶恐(恐念坤)话。永康侬把一切兽类,不分家养野生,都呼为“牲徒”,因为它们不通人理,没有人性,因而也用以比喻“畜生”一般的坏人恶行。但“牲徒话”跟“讲的不是人话”又有不同,憎恶厌恨的程度更重些,而且大都特指那些淫秽下流、不堪入耳、涉及色情方面的粗俗恶语。在永康侬看来,那些开口闭口讲“牲徒话”的人不仅品质恶劣,全无教养,而且人格低下,几乎近于畜类了。

  “惶恐”是个深含责备、鄙视的词,与普通话中绝不同义。在永康方言中,大凡小侬读书不用功,爱惹事闯祸,驮侬不务正业,赌钱打架烦细娜,坏事干尽,令人极为不满或办事无着落,犯下了大错,都可以叱为“惶恐”。最严重的则是一句“惶恐尾巴焦”,相当于普通话中“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惶恐话”便是这类人讲的,惹人反感,遭人鄙弃应是情理中事。但也有反用以自责的,例如:“唉,我个侬真惶恐”或“我生(怎么)会古亨(这么)惶恐的?”就又应当另作别论。

  (七)阴司话和死侬话。永康侬称那些日常言行举止阴阳怪气,勿死勿活,阴恻恻、冷冰冰的人为“阴司侬”。这些人讲起话来往往板着一张勿阴勿阳的脸,死样罢气,引逗别人笑哭,他自己却是从来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的,而讲出来的话往往含有讽刺挖苦、正话反讲、反话正讲的幽默味道。这种话在永康方言中便叫“阴司话”。“死侬话”的含义和“阴司话”相近,但讲话侬脸上表情不像“阴司侬”那样做作强装,讲出的话也少了些幽默感,多了些阴森气氛,讲的话引人倒胃口,让人听了“腻心”。

  (八)永康方言中带“话”的词语,二言的更多。如“侬(人)话”“鬼话”互为反义,前者诚恳坦白,后者奸刁诈伪。“好话”听了让人高兴,“反(念歹)话”则使人发火。真话人人爱听,假话个个反感。笑话又叫“笑林广记”,听了让人开心,驮话也叫“山海经”,很能引人入胜。“直话”是良言,逆耳而利于行;“古话”是格言,言简而含义深;“老话”如金玉,内藏人生哲理。“气话”虽然出于愤怒,内中不无真情;疯(颠)话听来似乎无理,却也别有意趣……而骂侬骂得最凶的则要数“嚭话”和“雀话”了。

  “嚭话”专指那些惯会“萝卜头自(念xì)青(称)自”的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吹嘘自夸之词,说自己或家人多么有本事,多么能干,多么了不起,讲得天坛过,地坛转,其实都不过是用来骗人的虚言空话。讲这种话的人永康方言叫“伯嚭嘴”,也叫“驮伯花”,是本地独有的一个名词。佰嚭在历史上实有其人,就是春秋末期吴越争霸时吴王夫差的大臣太宰嚭,“太宰”即宰相。吴王灭越后,伯嚭接受了越王勾践和大臣范蠡的珍宝贿赂,专门在夫差面前为越国说话并进谗言,使夫差杀了重臣伍子胥,为勾践复国报仇帮了大忙,最后导致夫差国破家亡,自己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可耻下场,是个出了名的奸臣。此人妒贤嫉能,奸佞险恶,惯于阿谀拍马,口蜜腹剑,心怀叵测。永康侬把他作为反面典型,加以鞭挞;把言而无实、文过饰非、谄媚虚夸的话叫做“嚭话”,实在是非常形象、入木三分的。

  “雀(念爵jiǎo)话”中的“雀”,普通话中读“鸟(diǎo)”,是个骂人的粗话,多见于宋元小说中的口语。我八九岁时跟小伙伴们玩游戏起争吵时,我骂他一句“你讲的都是雀话!”他马上回应我“尿操白火墙”。因为尿浇在干燥的墙上很快便会留下一片狼藉印迹,近似一幅抽象画。“雀画”和“雀话”在永康方言中是谐音。这“尿操白火墙——雀画(话)”还真是一条绝妙的歇后语呢。永康侬常讲的一句话“雀话勿相信”,既可指不信别人有此本事,也可指自己无此本事,而且语气坚决,语调高亢,阳刚张扬,尽显永康侬本色。

  综上列举,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永康方言中的“话”字多放在形容词后,作为名词词尾;就感情色彩而言,常用以贬斥和不满,但它的内容丰富,含蕴丰厚,形象生动,古风犹存,有着很多社会民俗、历史文化的积淀,表达细致明确,朗朗上口,易记难忘,表现力强。而这也不失为永康方言的一个优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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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康方言中的“话”字多放在形容词后,作为名词词尾;就感情色彩而言,常用以贬斥和不满,但它的内容丰富,含蕴丰厚,形象生动,古风犹存,有着很多社会民俗、历史文化的积淀,表达细致明确,朗朗上口,易记难忘,表现力强。而这也不失为永康方言的一个优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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