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阿发、老鼠、妙妙和我四个是死党。所谓的死党,是指缺了其中哪一个,我们就宁可不打牌的那种。之所以是四个,不过是打红五只要四个人就够了。我们寝室共有八个女生。 周末空闲的日子我们就打牌。一直来,我和老鼠就是对家,阿发和妙妙是一家,没得选择,因为虽然同是化学系,我和老鼠是高分子班的,阿发和妙妙却是有机班。为自己选择的专业而战,我们无怨无悔。 我们打牌就吃瓜子,那种一块钱一大包、包装超简陋的五香葵花子。要抓牌、要抢翻、要撇底,还要偷看牌和传递暗号,再加上吃瓜子,搞得我们眼和手和嘴都特忙。一场牌打下来,地上就有厚厚一层瓜子壳,第二天我们就有人嘴角长火疮。 对老鼠我一直牙根痒痒,后来干脆替自己取了一个外号叫“猫”——都一直打到大四了,老鼠还会把红五压到底下去!我估计她是脑袋进瓜子仁了,否则很难解释一个理科生的智商何以至此。居然还有专家说葵花子油能补脑的,真可笑。由于是从小二到A绕着圈打升级,我们经常忙碌了大半天却算不清最终到底是高分子队还是有机队赢了。 牌桌上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当然地向各个领域延伸,比如我们会无私交换食堂抢饭的心得。阿发说,挑选窗口是关键。千万不能排大妈掌勺的窗口,否则将得到最小的大排。我们断言大排的大小跟女生的漂亮程度成反比,以此自我安慰。反之,如果排到了大叔的窗口,恭喜啦,你哪怕说打一两饭也能够得到三两之多。 在食堂买大排是有送菜底的,通常是冬瓜汤或白菜汤。我们实践得出结论,貌似的免费实则吃亏了,因为菜底一加就把肉汤稀释啦,还不如单叫大排然后要求多加点肉汤,再直接把饭打上去,如此搅拌了吃,真个香!我们自诩是肉食动物,可以不吃蔬菜。 没有课的日子我们步行穿过几个街区,到农贸市场买那种一大车一大车拖着卖的红富士苹果。那种小小个的苹果,性价比超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妙妙暗恋上了警校联谊寝舍的老二,每到周六就必定拖我们一起去买那种苹果,然后眼巴巴地盼着天黑,盼着晚上联谊活动时可以柔情款款地削了给老二吃,但她怕表现得太明显,又继续削苹果给其他人吃,结果她整晚都在笨手笨脚地削苹果!我们很鄙视她。死党皆损友嘛,不损白不损,不过我们损她也白损,妙妙根本就执迷不悟。 并不是所有吃了苹果的男人都会爱上那个女人,老二不久有了另外的女朋友。我们很怀疑是老二根本就没有觉察个中情怀。总之妙妙是很失落了一阵,害得我们好久没有打牌。为表示共进退,我们就不再去买那种苹果了。 毕业论文答辩通过的那天晚上,我们四人又一起到校园后门的小摊上吃宵夜。分离就如同面前桌上的碗,触手可及。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事古难全。男生通常是聚一块喝酒,喝高了就抱头痛哭。女生就含蓄多了。那天我们每人一支巧克力雪糕,配着热腾腾的馄饨吃,一口雪糕一口馄饨,又甜又咸又冰又烫……没有把肚子吃痛,倒是把心给吃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