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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版:五峰·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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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25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炼意”(下)
■ 胡松植
2012-07-25

  另外一点,要把“意境”炼“实”。

  所谓“实”,就是“具体”、“实在”,就是不虚泛,不空蒙,不模棱两可,不雾里看花,不抽而象之、大而化之,而是无论表“意”还是表“境”,都有个实实在在的着落处,让人能看得见、听得到、闻得着、摸得着。有人认为,“境”可以具体,实在,但“意”是相对抽象的,不太容易做到。其实不然。“意”也是可以具体应该具体的。譬如“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等等,我认为这些句子在各自的诗中,主要的或侧重的,都是表意的。但它们都是既具体又实在的,一点儿虚泛、空蒙、模棱、抽象都没有。这些“经典中的经典”,无疑是值得效法的。而实际上,从读者的角度,我们也肯定已从自己以往的阅读中体会到,只有这样的“实”,才能给我们以具体的有实感的“共享”。否则,隔靴搔痒,必不知所如。因此,不管表“意”还是表“境”,我觉得都应该把它表明白,表具体,表“实”,不能模糊,也不能空悬。

  那么,怎样的算是虚泛空蒙的,而怎样的才是具体实在的呢?我的看法是,比如,我们写楼阁,你说“鳞次栉比”,“美轮美奂”,就空蒙,就虚泛;但你说“闹花深处层楼”,“小楼昨夜又东风”,“无言独上西楼”,“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就具体,就实在。又如,我们写花草,你说“繁花似锦”,“花团锦簇”,就虚泛,就空蒙,但如果说“花自飘零水自流”,“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碧云天,黄叶地”,“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就具体,就实在。比如,我们写人物,你说“足智多谋”,“雍容华贵”,就空蒙,就虚泛,但如果说“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有作樯橹)灰飞烟灭”,“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人,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刬袜步香階,手提金缕鞋”,就具体,就实在。又比如,我们写情感,你如果说“悲痛万分”,“日思夜想”,就空蒙,就虚泛,但如果说“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将军白发征夫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就具体,就实在。诸如此类。因此,我觉得我们平时写诗,有些成语,在有些位置上,最好不要拿来便用。要是用得太空泛,一首诗就那么几句,就那么几十个字,一个构建形象的机会浪费了,整首诗的意境就有可能受到影响。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所说的这个“实”,可绝对不是生活真实的“实”。如果过于强调生活就这样,原来就这样,我这诗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样,过于具体实在地拘泥于生活真实里,那就将诗不成诗。我们不妨看看苏东坡的这阕《蝶恋花》。它的后半阕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杳(有作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我们看,就这样四句,看得见么?听得到么?闻得着么?摸得着么?一点不错,真的好像都可以看得见,听得到,闻得着,摸得着。但是,我们千万不可被这个看似简单、平常的外象所蒙骗,以为苏东坡就是实实在在地在记这么一次并未真正遇上的“艳遇”。实际上他是在经过反复提炼,经过极深层次的艺术加工之后,才写得这样自然,让人看不出一丝加工痕迹的。假如生活的真实或者比较合理的人之常情是这样:多情的“行人”路过墙外,突然被墙内佳人荡秋千的笑闹声所吸引,就忍不住扒到墙头上去看看,结果呢,把正在无拘无束地嬉戏玩耍的几位佳人吓跑了。于是,行人也只好有点失落,有点懊恼,或有点傻头傻脑地走开了。我们如果认为这才是真实,这才是真相,并认为这才是人之常情,要写就应该照实这样写,那么,这样写出来的结果将会是怎样呢?我们也不妨权当玩笑把它改一改试试:“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扒上墙头眺。墙里佳人吓跑了。行人直叹真可恼。”看,这还是诗么?还有点诗的味道么?或者,还有那种趣味无穷的“多情却被无情恼”的共享空间么?所以,两个“实”是无论如何不可混淆的。

  还想说一点,就是有些人一味地强调“自我”的真实和“个体”的真实,而不屑于或不善于与别人也即读者建立“情感共享空间”。“不善于”另当别论,可“不屑于”,也即一味地孤芳自赏或顾影自怜,我认为并不可取。李煜的“亡国词”之所以能成为不朽,我觉得就在于他不但勇于而且善于把极为“自我”和极为“个体”的真情实感,转化或升华或提炼成为具有“广普性”的“大众情感”,从而与别人建立起了广阔的“情感共享空间”。没有这一点,也就不可能有词中圣手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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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日报 五峰·重楼 15 “炼意”(下) 2012-7-25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