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遇见

　　乡下“小歌星”

　　□吴华潭

　　暮霭轻笼遮羞

　　女儿在浴房里冲淋

　　扑哧，一只小动物从窗缝飞进

　　起初不经意，与蜻蜓仿佛

　　洗罢匆匆忙忙告诉我

　　疑似恶作剧的无人机入侵

　　唧！唧！唧！她已开始发声

　　久违了，一种亲切的乡音

　　泥土滋养的小精灵

　　我熟悉的暗夜孤勇织歌者

　　既能穿越钢筋水泥的丛林

　　就当儿时玩伴前来串门

　　古训不逐叩扉之宾

　　俗语伸手不打笑脸人

　　况且她已作揖而歌

　　我也不介意与她为邻

　　留宿驱寂寞，对话有知音

　　歌声传忧乐，熟识又陌生

　　唧唧！唧唧！唧唧！

　　儿童露宿晒场歌声的恬静

　　奶奶和妈妈轮流讲着故事

　　张口一呵，揭示田螺姑娘的聪明

　　蒲扇一摇，扇落夜空流星的约定

　　银簪一划，架通牛郎织女的坚贞

　　唧唧！唧！唧唧！唧！

　　少年脚步急急似磬的伴奏曲

　　足音碾碎明月洒银

　　有“孵子”游戏嬉闹追逐的欢欣

　　有镇里露天电影赶场的轻盈

　　有伴入梦乡翱翔天空的憧憬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窗外夜弦清响在低吟

　　青年夜读灯影摇书襟

　　书页里有老残到处打不平的义气

　　有林道静踏着浪潮不懈的搏击

　　有保尔淬火意志映照蒙尘的心庭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像催促家访驻村联厂的哨子

　　牵挂困难户的秧苗是否铺绿成荫

　　检阅连片葡萄是否串串玛瑙挂枝藤

　　查看工地是否有飘动的“蘑菇头”

　　询问工具厂的冰模是否凉爽了天津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丝丝入扣如短笛穿石裂云

　　像老父亲三言两语的嘱咐

　　旱烟筒上，缭绕欲说还休的深情

　　像老乡长殷殷关切的叮咛

　　茧手拍肩的温热，仍似炉膛余烬

　　进城后只有梦里听见这种乡音

　　黑夜里，唯闻歌舞厅歇斯底里的轰响

　　酒吧里，弥漫着混浊不清的叹息

　　马路上，夜以继日车流奔驰的嘈鸣

　　灯柱下，空留粉翅献祭的悲凛

　　广场中，机械重复华发人婆娑的剪影

　　唧！唧唧！唧唧唧！

　　而今，这种叫声的破解令人神伤

　　是快节奏重压下的呻吟

　　还是对新老朋友重构的呼应

　　是传递世界各种乱象的忧虑

　　还是警醒拥抱数智时代的雷鸣

　　唧唧！唧唧！唧唧！唧！

　　这节奏，如号角，似鼓声

　　东方欲晓，暗蓝被赤金浸润

　　万顷霞光无声铺展一路向北

　　回应那面旗帜冉冉上升的节韵

　　唱响牵引浩荡长风的神圣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