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垛

　　□陈加斌

　　一块石头一般免开尊口

　　习惯听风听雨滔滔不绝

　　而一堆石头拥抱在一起

　　所有的沉默叠加在一起

　　一座石垛就是一座火山

　　百年老屋庭院原本空菏

　　母亲嫁过来后有了石垛

　　我初见一块块胖墩之石

　　从山谷溪流田野回家时

　　母亲的腰杆挺直了许多

　　我从来不敢问捡石缘由

　　却一直寻找石垛之答案

　　待到慢慢顶上可晒东西

　　诸如雪菜番薯粉豆瓣酱

　　竟以为纯粹就是晒季台

　　石垛长到一米五停下来

　　我长到一米七五停下来

　　二十厘米差了半个世纪

　　从形影不离到若即若离

　　石垛开始向我娓娓道来

　　田野草垛比之庭院石垛

　　前者缠树盘腿星罗棋布

　　后者孤星一座星星点灯

　　它们的星座叫三羊开泰

　　俗话叫羊耕田拿命不惜

　　鹅卵黄之石色泽像金子

　　前世或是沙子积沙成塔

　　母亲一生鲜有权利选择

　　是带有金黄希望的石头

　　连滚带爬靠近靠拢于她

　　不知何时始青藤蜘蛛网

　　覆盖起石垛的白天黑夜

　　就像胆小的母亲蜷缩着

　　她跟石头说着石破天惊

　　她跟石头说着石垒家园

　　石头在一起还是石头坯

　　搬起石头不怕砸自己脚

　　天下母亲总是勉为其难

　　举起石头的人更是石头

　　垫底石头从不露水显山

　　我已看不清垫石之况样

　　我见石垛像老僧披袈裟

　　我是置顶之石沐浴阳光

　　我听见石垛开口说母语

　　我把一座青藤书屋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