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元旦

　　□俞思

　　国人的浪漫，是因为赋予了时间不同的意义。春节之于国人是团圆，清明之于国人是祭祀，中秋之于国人是思乡，重阳之于国人是敬老，七夕之于国人是爱恋，元旦之于国人是……它，就是元旦。

　　讲新意重绚烂的元旦当属少年人。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志”既是梦想，也是追求，是爱好，更是心向往之的志得意满。或潮流拥趸的环球影城，或两情相悦的执子之手，或星光璀璨的偶像演唱，或饕餮餍足的美食盛宴，少年人对元旦的演绎总是令人耳目一新，重点是将仪式感进行到底。普普通通的美酒和苹果能碰撞出“尝尝酒酒、苹苹安安”的美好寓意，亲手DIY的创意更是层出不穷：幼儿园的小脑袋瓜里是各式各样的元旦美食，五彩缤纷的小蛋糕、浓香馥郁的咖啡、各种馅料的煎烤饺子，都是舌尖上满满的诱惑；小学生穿着短袖T恤，化身追风少年献演元旦晚会；中学生则是口述笔书，大声向世界宣布这人间值得；再年长一点便是满世界的发喜糖，送对手镯表个白，跳曲舞蹈求次婚，微信朋友圈里甜腻腻地飘着满屏的恋爱味道。

　　相比之下，中年人的元旦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中年男士多是忙中偷闲，看场比赛，打局游戏，钓一池冬水；中年女人则是陪陪孩子，晒晒太阳，散散步。虽没有歌舞升平，却也不显得寡淡：约上三五好友，于冬日暖阳当值时，支个炉，煮壶茶，既能仰观宇宙之大契阔谈宴，亦能遥想恰同学少年的意气风发。中年是个人成就的伊始：化个美妆，买份理财，购辆新车，换套新房，都是对自我奋斗的回馈与肯定。

　　当然，中年人的底片胶卷里总挥不去一抹深棕的阴霾。有些性急的朋友已经先走一步，一茬一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牛犊子总是疯狂内卷，每天都是金榜题名似的满面春风，独独自己像半截入土的冬眠困兽。正所谓“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但愁归愁，幽怨总有尽头。上有父母二老需扶将，家有妻小待供养。中年人26块碎骨头拼成的那根脊梁子，可弯可曲，却不可断，因为他们脊梁上背负的是整个世界。

　　老年人的元旦是温馨美满的。老房子总是寂静的，但水龙头的叮叮咚咚和时钟的滴滴答答总还绕梁着旧时光的回声。樟脑丸的味道和旧绸缎的微凉亦朦胧能窥见往日光阴的背影。团圆也似乎更留恋这旧日的余温，房角的猫儿狗儿正蜷缩哺育着刚出生的小奶猫小奶狗。爷爷姥姥们即使耄耋蹒跚，却总能在含饴弄孙时精神矍铄。团圆似乎也正是时光沉淀给这一老一小最美的礼物。牙牙学语的婴孩语焉不详却好动活泼，老态龙钟的长辈慢条斯理却不厌其烦。一老一小似乎都沉浸在各自的频道，却总能融汇成一幅和谐美满的画面。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老者一如去岁之“残夜”，小娃则似今年之“海日”。在元旦这一初始之日，完成了时间与人伦的变换与交接。

　　这，就是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