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绅楼选

　　□楼家庆

　　楼选，字藻圃，号古愚（1845年-1917年），永康舟山人，民国永康县议会第一任议长。关于县议会及楼选的情况，现存文献资料极少。有一次，我意外地在项瑞英老师家里获悉，他偶然在省图书馆发现了一本书，就复印了其中一些部分，内容是民国永康县议会成员名单及议案决案，议长就是楼选。我视如珍宝，赶紧复印一份，现在把它整理出来，介绍给大家，一是希望能起到存史的作用，二来也希望能引起更多的发现。

　　教书人

　　与许多人一样，年轻时的楼选也曾做过科举之梦。但与常人不同的是，楼选不但读四书五经，还“购泰西及洋务诸书读之，深察其穷通变化之理，洞悉夫盈虚消长之机”“学贯古今而通中外”。

　　起初，楼选应黄东衢先生聘请在族馆中教书，一教就是十年，生徒济济，享誉乡里。光绪末年由县令崔钊礼先生聘为县立高小校长。楼选到任后，“汰冗员，裁靡费，亟亟以撙节用度为先务，未及半载而校中积有余资。次年……建筑一大讲堂，经济裕如也”（语出程桂芬。程是清朝进士，曾做过两个县的知县）。黄同琬、程士毅、曹世治（皆当时永康乡绅）等称他“日以道谊灌输学子，学风为之丕变”。吕公望说他“清末科举罢，新学初萌，新进者醉欧风，守旧者封故步，彼时吾乡学界几成水火。邑人士请先生出而主县校，以调剂新旧，不二年而效著”。

　　县议长

　　辛亥革命推翻清朝统治后，永康县议会于民国二年由民间选举产生。议长楼选，副议长胡熙敬，议员有吕铨等18人。

　　当年的县议会就相当于现在的市人大常委会。那么，在民国初年，县议会又会做哪些事情呢？从手头的资料来看，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关于百姓生活方面。如：《义仓规则》《禁止赌博花会法案》《劝禁妇女缠脚案》《禁种莺粟之实行议案》《安老会分给办法》等。

　　关于社会事业方面。如：《筹设永康县立图书馆组织大纲》《修建公园案》《修复崇功书院及七贤祠办法》《添置路灯案》等。

　　关于农林商业方面。如：《垦务议案》《整顿农田水利规则案》《森林之提倡保护法案》《城区招商造店屋振兴商业办法》等。

　　关于文化教育方面。如：《开办女子初级师范学校案》《筹设单复级教授研究所议案》《育婴堂管理规则》等。

　　另外，还有关于社会基层管理的《村自治暂行条例》等。

　　据内容前后衔接来看，这些议决案产生的时间应在民国二年至三年之间。事情已经过去100多年，不妨挑几件摘录出来，以便大家对当时的永康有更具体的了解：

　　——《民国二年上学期学校调查表》：县立学校3所，学生367名。其中，城北中学96名，大司巷高等小学校195名，傅家女子师范学校76名。《民国二年上学期学校等级表》：甲级四十四校，学生3380名；乙级四十二校，学生2425名；丙级四十一校，学生1933名；丁级十九校，学生818名；戍级十七校，学生525名。

　　——《建立贫民习艺所案》规定，流浪人员、残疾人员，除精神病患者以外，即使失去部分能力者，都准许进入贫民习艺所，让他们学习一门手艺，争取自食其力。

　　——《拟建公园案》，公园地点在城内上封寺及催生殿一带；经费来源，一是公款补助，二是社会募捐，三是僧教育会出一部分；园中设置花卉、亭台、会场、图书馆、阅报室、茶馆等。

　　——《添置路灯案》，城内街道分为三段，第一段自十字街口至北镇庙，望升门、丽金门以内都属于这一段，安装18盏路灯；第二段，自县署以东至望春门，安装15盏路灯；自县署至溪下街，安装7盏路灯。

　　注意，这些路灯不是电灯，而是油灯。谁去管理呢？由街道清洁工，负责添油、点灯、熄灯、擦灯罩等。

　　从这些议决案来看，有一个特征很明显，那就是特别关注民生和教育文化事业。尤其民生方面，当时永康知名人士程桂芬的评论，楼选在义仓管理粮食平粜这件事上抓得非常具体。前知县吴敦义说他精神矍烁，干起事来没日没夜，劲头比年轻人还足。

　　古愚子

　　都说年岁不饶人。楼选于民国四年辞去县议长，由胡熙敬接任。这一年，他已经71岁。晚年喜欢写诗，他的诗非常贴近农民生活。如《苦叹旱》《勘灾行》《田家乐》等，光从题目我们就能看出来。其中，有的诗收入金华市《初中语文乡土教材》。这里摘录《勘灾行》一段以飨读者：

　　“救旱，救要急；救不急，颗粒无收嗟何及！勘灾，勘要实；勘不实，轻重莫分曾何益……民国甲寅岁大旱，海水欲竭河流断。赤地千里达东南，如此大旱古亦罕。吾乡土瘠地势高，禾苗逢旱易枯焦。五月不雨连七月，农民至此心摇摇……”

　　通常，墓志铭都是人死后由亲属请别人写的，要写上他的祖宗血脉、功名官职等。但楼选的墓志铭是他自己写的，文字非常简洁，却境界高远，襟怀洒脱:

　　“古愚子，永之舟山人也，姓楼名选字藻圃。性则近古，自号曰古愚。生平无所长，然不屑屑作世俗态。齿则宿，而意尽新也。尝自营宅于兹麓，将挈任朱二配以为终古聚。因自铭曰:

　　生也无知，死又何论。之生之死，玄理无垠。天俾我愚，与古为伦。一息尚存，勿失其真。与古终始，愚中完人。”

　　铭石已失，文章还在，我替他补两行字：楼彦直、楼彦衡、楼彦厘都是他的孙子，其中楼彦直一家就有五位博士，楼彦衡担任过省中医院副院长，楼彦厘是国家光缆通信的高级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