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则,乳名阿厕,宋太宗金殿御试时赐名则,字子正。父亲胡承师,祖父胡彦瀔,曾祖父胡彭。唐室将季,战乱频仍,贤士大夫纷纷南迁,避乱江东。胡彭贯通经史,乃出仕钱氏,官至仆射,拜吴越令公,始迁居婺州永康游仙乡石门里大圣潭,为永康胡氏一世祖。宋太祖乾德元年(963年)农历八月十三,胡则即出生于此。
胡则少而倜傥,颖悟过人。尽管吴越国士用补阴,不设科举,儒风几息;他却不为世风所困,坚持购经史,属文辞,好学不倦。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978年),吴越王纳土归宋,十六岁的胡则成为大宋皇朝的子民,获得了参加科举考试的权利。端拱二年(989年)胡则开八婺科第先河,荣登陈尧叟榜进士。淳化二年(991年)胡则释褐为官,出任许州许田(今河南许州许田镇)尉。由于胡则处事干练,能任繁剧,于是累功升迁,“逮事三朝,十握州符,六持使节,选曹计省,历践要途”,直到宋仁宗景佑元年(1034年)四月,72岁高龄的胡则才获准以兵部侍郎致仕,归隐杭州龙井,礼佛种茶,安享天伦。宝元二年(1039年)六月十八日病逝,享年七十七岁。康定元年(1040年)二月二十一日,奉敕葬于杭州狮峰南麓之龙井源。范仲淹《兵部侍郎致仕胡公墓志铭》对胡则可歌可泣的一生做出了很高的评价:“进以功,退以寿,义可书,石不朽,百年之为兮千载后!”
一、灵夏督粮
北宋初年,中国西北部的党项族政权迅速崛起,不断袭扰边境。至道二年(996年),宋太宗决定以李继隆为灵、环十州都部署,统帅十万大军前往征讨。时任宪州(今山西静乐县)录事参军的胡则,奉命征集十万兵马三十天所需的粮草。胡则对负责这次军事行动后勤工作的河东路转运使索湘说:“只准备一个月的粮草恐怕不够吧?依我看,这一仗打上一百天还不一定结束得了呢。”索湘觉得此事体大,就派胡则进京请示。宋太宗召见胡则时,问了很多有关西部边境形势和此次用兵方略方面的问题,胡则成竹在胸,应对称旨。太宗不但批准了增拨粮草的奏请,而且对身边的大臣们说:“想不到州县中竟然有这样优秀的人才!”让中书省记下胡则的姓名,以备提拨重用。
战事的发展果然不出胡则所料。西北边陲地域辽阔,气候恶劣,五路大军难以分兵合击,克敌制胜。而党项军时聚时散,神出鬼没,不断给官军以重创。这年八月,副都部署范廷召、王超所部总算在马白池打了一个小胜仗。李继隆大喜过望,当即派员到转运司矫问军粮:“兵将深入,粮可继乎?”索湘拆读都部署行辕的移文,不由大惊失色:一百天的粮草业已用完,仓促之间到哪里征集进军歼敌所需的粮草?恰好胡则从前线督运完粮草回到转运司大营。他接过索湘递给他的移文沉思有顷,建议道:“请大人以有备报之。”
“这……”
“莫非索大人以为都部署真要乘胜追击?”
索湘恍然大悟,连声叫好:“嗯,就按胡参军说的办!”
原来,经过四五个月的长途奔袭,西征党项的官军早已师老兵疲,士气低落,这个仗实在打不下去了。所以李继隆“兵将深入”是假,想以“军储不继”为借口草草班师是真。幸而索湘没有上当。李继隆找不到替罪羊,只得自认倒霉,因擅自率部撤退,朝廷降旨严责,并给了他一个降职削秩的处分。
二、遣省冗役
宋真宗咸平二年(999年),胡则升任秘书省著作佐郎、签署贝州(今山东临清、武城、夏津一带)观察判官公事。期间胡则出色地完成了三项任务,受到了朝廷的肯定和沿边地区民众的热烈欢迎。
其一,处理驿传劳民问题。德州(今山东陵县)南临黄河,从京东路、京畿路运往河北前线的兵械、粮草都要从德州中转,驿传的任务十分繁重。官府经常强征民夫、民马,以补驿传力量之不足。驿传直接关系着边境的安全,当然不能削弱;但毫无节制地加重农民的徭役负担,以致田地荒芜、民不聊生,后果则更加严重。经过胡则多方沟通协调和细致深入的工作,当地驻军终于同意在没有发生战事的前提下,分拨部分兵丁和军马承担驿站的工作。
其二,暂停修复新乐、蒲阴二县。定州(今河北定县)与辽国接壤。为了巩固边防,朝廷诏令规划修复定州所属新乐(今河北新乐县)、蒲阴(今河北完县)二县城池。胡则经过实地踏勘和周密计算,认为新乐在沙河北岸,蒲阴在濡水上游,地势迫窄,无险可守,交通闭塞,不宜屯兵,修复的实际意义不大;而修复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却非常惊人。边境地区的百姓丁壮备傜,老弱供赋,早已不堪重负,国家实在不应兴办这种不急之务。胡则把调查所得的有关数据以及暂停修复的建议写成奏疏,不久即得到了朝廷同意暂停规复二县的批复。
其三,遣返服傜民夫。咸平四年(1001年)七月,真宗“以河朔馈运劳民,诏转运使减徭役存恤”。胡则奉命巡察河北路各州县,从发展农业生产,保护农民利益出发,大刀阔斧地砍掉了许多“重困吾民”却没有多大军事价值的“深沟高垒”工程,陆续遣返了十来万名被强征服徭役的民夫。
三、整治钱荒
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胡则以屯田员外郎提举江南路银铜场铸钱监。当时江南路所属各铸钱监的原料,主要依靠信州铅山(今江西上饶铅山)矿场供给。该矿场盛产胆矾(即硫酸铜矿石),凿山采矿的劳工多达十几万,其中既有服徭役的民工,也有在押的犯人。由于规划不当,管理不善,秩序混乱,各种事故频发。大中祥符六年正月,矿场官吏任意开放港坑,无赖之徒乘机盗采滥掘,以致发生了死伤一万多人的重大塌方事故。胡则亲临现场调查处理,惩办首恶,存恤无辜,调整规划,健全制度,整顿组织,严肃纪律,矿场面貌焕然一新,铜的产量大幅提升,为整治钱荒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铸钱缺铜的矛盾解决之后,提高铸钱的能力就成了当务之急。于是胡则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江南最大的铸钱中心——池州(今安徽贵池县)永丰监视察。
胡则抵达永丰监时值盛夏。景德四年(1007年)真宗就曾下诏,铸钱监暑月减半开工,而永丰监却夜以继日连轴转。胡则在监吏的陪同下到铸钱工场转了一圈,但见炉火熊熊热浪灼人,工匠挥汗如雨忙前忙后,情景相当感人。监吏原以为他这一招定能赢得上司的好感,谁知得到的却是胡则冷冰冰的训斥:“为吏务须爱惜民力。从明日起请即按诏减半开工。”
回到官邸休息时,胡则忽然想起视察时一位炉工偷偷塞给他的那枚铜钱。他手捏铜钱,翻过来复过去审视了很久,一不小心铜钱滑落地上,跌破了一角。胡则见状,暗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呢?莫非监吏私改配方,偷工减料?胡则抓住这条线索明查暗访,顺藤摸瓜,很快就查清了监吏擅自减少铜的成色,贪污官铜六万余斤的犯罪事实。鉴于监吏交代彻底,退赃积极,有悔改表现,胡则决定把追缴的匿铜作为“羡余”上缴国库,让监吏戴罪视事,将功补过。
永丰监的典型案例引起了极大震动。胡则敲山震虎,恩威并施,使江南路所属四大铸钱监的铸钱量猛增至一百万贯。长期困扰赵宋皇朝的严重“钱荒”,终于得到了缓解。
四、义抚夷舶
宋真宗天禧二年(1018年)胡则以礼部郎中出任广南西路转运使。第二年五六月间,他就碰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大事。
宋朝建国之初就非常重视海外贸易,在东南沿海口岸设立市舶司和蕃坊负责处理相关事宜。一天,一批外国商人来到琼州(今海南琼山县)市舶司,说是他们驾船途经琼州海峡时遭遇台风,船破货毁,食匮资竭,恳求给予贷款。市舶司既无可资出借的钱,更没有放贷的权,当即严词回绝。恰好这时胡则正在琼州视察,于是外商又赶到琼州府求见转运使大人。胡则听完他们的申告,甚为犯难。不答应吧,怀柔抚远乃本朝的国策,夷舶遇风,岂能见死不救?借款给他们吧,又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而且钱从哪里筹措,未经朝廷批准,擅自动用公帑,可是杀头之罪啊。胡则思前想后沉吟良久,终于咬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借!
琼州知州提醒他:外国商人漂洋过海,行踪无定,万一不能如期收回贷款,皇上追究起来,可吃罪不起啊。胡则不是没有考虑过很有可能出现的这种后果,但他想得更多的是国家利益,绝不能因小失大,损害海外贸易的发展。他毅然决然地说:“三百万贯贷款先由贵府公帑支付,一切干系概由胡某一人承担!”
外国商人利用这笔贷款修好了残破的海船,又买了一批丝绸、瓷器,运回国内销售,大大地赚了一票。几个月后,他们再次来到琼州,给知州衙门送去十倍于贷款的财物。真宗皇帝接到胡则关于这次义抚夷舶的奏疏后,龙颜大悦,传谕嘉奖胡则以国家利益为重的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