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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五峰文化周刊·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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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能有几多愁
心境(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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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25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问君能有几多愁
□ 项瑞英
2009-05-25

  何字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1958年秋,我被逐出华东师大校园,流放闽北武夷,在老林恶水中砍竹伐木,放排行舟。1961年秋,调往皖南宣州,在天门山麓燕子河畔一个瓜园小栅里,伏身小木桌上,埋头写回忆录。1984年秋,我万里西行,奔赴雪域,当我在巍巍祁连、莽莽昆仑、大漠羌塘奔走跋涉时,面对着长河落日、千里高原、万古冰川,那一份沉重苍凉、雄浑犷悍,使我心胸沸滚、浩气填膺。感到在它们面前,自己只不过是恒河之沙,沧海之粟!

  为了不至于赤条条来到人世,又赤条条撒手人寰,我总得留下点即使像蚊子脚印那么小的足迹。于是我又重操起那支秃笔,在拉萨中学那间洋铁皮屋顶的宿舍里振笔疾书起来。两年来我整理出七八部中篇小说,十几部短篇。而驱动我文思泉涌,案头兀坐,达旦通宵,不知困倦的激情,还真的便是这个“愁”字。人生如寄,忽忽白头,夙愿未偿,壮志难酬,身处轭下,运交华盖,几番苦斗,几多沉浮!而这一切又怎能不使我心潮如涌,忧虑丛生呢?

  春到高原,几场飘雨,从玛布日山前流过来的拉萨河泛滥开来,吐着白沫,卷起漩涡,冲击巉岩,咆哮着越过大坝,发出如雷吼声,分外激越高昂。它叩响我的心弦,牵动我去回首种种旧梦。于是武夷山村、云霄老林、金溪激流,栖霞树海,下沙春晨,浦城灯夜……这如烟往事便缓缓移过我的脑海。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我的第一本小说集,便是在这拉萨河的春潮声中写成的。写啊,写啊,在那些难眠夜晚,伴着澎湃涛声,迎着熹微曙光,我推开窗户,让雪域高原的清凉晨风吹拂我的脸庞和头发,抚平我那起伏激荡的心潮。而在写作中,我越来越感到自己这一段人生苦旅,虽然沉重悲怆,艰辛备尝,却也是一笔不愿更不敢舍弃的宝贵财富;这炼狱的毒风烈焰,身受时固然痛楚难当,但回味中却更显得荡气回肠!

  在那个写完《苦涩人生》的深秋子夜,我在文后用钢笔重重地抄下自己初到武夷时写的阕《西江月》:昔日手不释卷,今朝攘臂扬锄。百难磨就胆气粗,脱尽书生迂腐。自知秉性钝鲁,亦曾颠踬歧途。人道临崖须驻足,我自我行我素!写得太用力,把稿纸都划破了。

  就在这时,我想起当年在华东师大电影院里看的那两部上世纪四十年代黑白片电影,蔡楚生、郑君里导演,白杨、陶金、吴茵主演的《八年离乱》、《天亮前后》,想起片头上汤汤涌动的黄浦江春潮,想起那阕沉郁苍凉,问天无泪的主题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于是我把满怀酸楚,无边苦恨,几多希冀,几许怅触,把所有的长啸呐喊,低诉呻吟都凝聚到笔端,在手稿的牛皮纸封面上刻下四个大字:“一江春水”。

  十年之后,我的这部小说集出版时,便用它作了书名。

  这四个字出自南唐后主李煜那阕脍炙人口的《虞美人》。正如王静安先生所言,这位后主“生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雪月风花,锦衣玉食,原不知天下兴亡为何事。但在经历国破家亡、人生惨变之后,将一腔愁郁悲怆发而为词,修于开拓了一派词风,名重词坛数百年,这也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法国著名小说家小仲马说得好:“艺术家心灵痛苦的产儿,是人世间精神的安慰。”这家国之愁、乡旅之思,人生之恨,是一切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的源泉,而由这个“愁”字引发的沉思,也正是人类心灵的一注洁净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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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日报 五峰文化周刊·重楼 07 问君能有几多愁 2009-5-25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