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通讯员 黄巧丽 1989年7月23日早晨,我刚醒来。不久,住在小河边的奶奶就急匆匆地跑来。“河水已经很满了……”奶奶一转身,河水已漫到房前的路面上。“发大水了,快跑。”人们三三两两吆喝着从我家房前经过。爸爸和妈妈迅速拿起装证件的皮包。爸爸背我,妈妈背着妹妹淌着没过膝盖的洪水向后山头走。 后山头的“辣椒娘”家陆陆续续挤满了避难的人们,不久我的爷爷、奶奶也来了。透过“辣椒娘”家二楼的窗户,我看见雨越下越大,我家屋后的那座土坯墙完全浸湿了,“轰”一声雷响后,墙面裂开了一条缝,顷刻整座房子轰然倒塌。洪水越涨越高,往日熟悉的路面淹没了,一路漂来木桶、篮子、家具等日用品,一只小猪在水中拼命挣扎着……一阵阵房子倒塌的声音把人们的心揪了起来。 …… 下午,雨渐止,洪水才退去。此时舟山已全面受灾。 洪灾后,爸爸带我们一家人住进了一村后山脚下的榨油厂(爸爸向村里租来加工菜籽的),搭起了一个临时炉灶。那段日子,几乎天天来客人。先是同样也在这次洪水中受灾的外公外婆,接着是附近的姑姑……连多年没有来往的姨婆(奶奶的堂妹)也来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常常把小屋挤得满满当当。来客总是你送点米,他送点菜,却很少在我家吃顿饭。 一天,我回家看到家里来了个老头,身材瘦削,穿一件灰色衬衫,那鼻子、那眼睛、那耳朵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济公。爸爸让我叫他“爷爷”,而不是“阿公”。 瞬间,我明白了。早些时候,我就听邻居议论过我爸爸的身世,爸爸是被抱养的,爸爸的亲生父亲曾来相认过,被爸爸的养父、养母骂了回去。那次,我正好奇地听着,邻居们见我的奶奶走过来,就一溜烟散开了。 我礼貌地叫了老人一声“爷爷”,老人讪讪地应了一声,没再对我说些什么,似乎让我很失望。老人没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老人回去的第二天,我打开了他送来的糕点,薄荷糕已经发黄,布满了一个个小黑点,几条小虫在上面蠕动。爸爸看了看糕点,意味深长地说:“他早就想来了。” 没过几个月,传来消息——老人驾鹤西归。洪水让老人下定了决心,一场无情的洪水,却圆了一个老人内心深处的梦。 |